生活中时常有些尴尬的事情会发生,比如,在公交车上默默的放了个臭屁,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等反映过来时候,身边的人都走开,并且捂着鼻子看着你,好尴尬啊!在登台演讲前,一切都准备就绪,上了台之后,突发现演讲稿没带,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尴尬啊!其实这些事情,的确是尴尬的事情,而且,非常尴尬。
可是,另外一些事情,本身不是尴尬的,可因着文化差异,或者传统的思想,则使这些事情变的尴尬了,与其说是尴尬的事情,不如说是隐私的事情。
今天要讲述的尴尬,就是卫生巾的尴尬。
我是个男生,我用过卫生巾,对,你没有听错,我用过卫生巾。第一次使用卫生巾是跟驴友在徒步过程中使用的,因为长时间的爬山,脚步磨出了血泡,汗液黏在袜子上,这时候,一个年长的叔叔递给我两片卫生巾,让我把他垫在鞋子里。当时,觉得不好意思,不过,卫生巾的确给我剩下的旅途带来了舒爽。
故事没有完,第二次接触卫生巾,是玉树地震之后,一个基金会给我们提供了许多箱卫生巾作为救灾物品,其实,我们发放的时候也是很尴尬的,后来就联系到当时玉树州的女性协警们,把卫生巾发给了她们用,尽管尴尬,至少当时觉得物资派上了用场。
而卫生巾给我带来真正的思考,是第三次接触卫生巾的时候,那是年藏历新年之前,我带着玉树牧区的一个弟弟连夜赶回州上办事,突然,弟弟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嫂子打来的,他嫂子知道我们去州上,就委托我们帮忙带一包卫生巾。对于我来说,可以带一包,毕竟是每个月都需要的,不是很尴尬的事情,但没想到,弟弟在电话这头却火了,生气的挂了电话,不忘加一句“不管你!你就好好的流着去吧!”我觉得弟弟不应该这样,但后来弟弟说了一句话,让我似乎想到了什么。
弟弟说:“我是一个男人,男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很没有面子的”,的确,在牧区,这会很有损男人的面子。既然他嫂子委托他带一些回去,也说明另一个问题,牧区的小卖部里应该没有卖的,突然我想到年我们做的一个牧区家庭调查,很多孤儿其实是母亲去世了,随后父亲离家出走,孩子就委托给了其他亲戚,而且,妇科病在牧区也比较常见,并且许多妇女羞于就医。
弟弟,是不会给带卫生巾了,可我心里却过不去,因为家里还有好多其他女生,她们也需要啊,于是第二天我在玉树州找了一个专门卖母婴产品的商店,准备买些卫生巾,可是,问题又来了,面对五花八门的卫生巾,各种型号的,什么夜用的,运动的,加大的......我傻眼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选,于是又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女性朋友帮忙挑选的,那天,结账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明星,也许是破纪录的运动员吧,商店里所有人都看着我,我把挑好的二十多包卫生巾放到了柜台前,大家张着嘴,瞪着眼,有的捂着嘴偷笑看着我,我结了账,给所有看着我的人回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实际上作为一个男生,我对女性健康知识的了解也非常匮乏,记得初中生物课上老师大概讲过一些,似乎在学校里并没有学习太多相关的知识,而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才知道,原来女性从青春期到更年期之后,每个月都会有生理期。前几年,在读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每个月都有两天肚子会痛,痛的死去活来的,后来知道,是痛经,那几天我就帮她刷碗,有一次,她痛经的时候,班里另一个男同学看见了,一直问咋了,是不是岔气了,并告诉她喝点热水,放几个屁就好了,女生不愿意讲,我就只好拉他到旁边,悄悄的告诉他,女生有痛经,那时候他才明白,哦,原来是这样啊!
关于女生生理期的尴尬,可以理解,毕竟是属于个人隐私的事情,但在一些特定的文化当中,这样的事情就成了特别尴尬的事情了。
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她是名教师,在牧区给孩子教书,我问起她牧区青春期女孩子生理期到的时候,怎么解决的?卫生巾在牧区好不好买?她告诉我,学校的女老师会备卫生巾,有女学生来例假了,会悄悄的去找老师们要一些。卫生巾,在牧区还是很缺乏的,另外,学校几乎没有这方面的教育,可能女学生们对生理常识的认识也仅仅停留在母亲欠缺的教导上。
我特别喜欢亚东的两首歌,《妈妈的羊皮袄》和《慈祥的母亲》,虽然我不是藏族人,也没有在牧区长大,可是在小时候,母亲忙碌的背影,从小学,到高中,每个夜晚陪着我学习,总是在我睡觉之后才休息,我起床后,已经做好了早饭,冬天在冰冷的水里为我洗厚重的衣服......每个月母亲都经历了什么?那时候从来没有考虑过。牧区的母亲们,更加的辛苦,挤奶,背水,照顾整个家庭,所以,亚东在《慈祥的母亲》中唱的“慈祥的母亲,是美人中的美人”是特别贴切的。
其实,当我们想想自己的母亲,姐妹,和爱人的时候,每个月都会经历生理期,这是男性不会经历的,因为是隐私问题,所以不会成为公共话题,但因着文化,观念的不一样,隐私问题往往变成了丢脸的事情,这也就是为什么牧区妇科病较多,牧区妇女又不好意思看医生,这就是牧区妇女平均寿命低于城市妇女平均寿命的其中一个原因。如果把女性生理健康看为一件非常尴尬,非常丢脸的事情,也许我们爱的亲人们会逐渐失去健康,甚至某天会因病离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