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轶事
未来的某一天,要是考古学家挖开我父母房子的阁楼,他们就会发现一堆超级奇怪的人造物。早在人们通过网上拍卖收藏各种珍奇少见或者没人要的东西之前,小孩子们就已经开始收集别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了。作为小收藏家,我也是其中之一。
在我还小的时候,我认识的人都在收集卡片,我也不例外。卡片的主题各种各样,比如:棒球、橄榄球、曲棍球、篮球,还有“星球大战”、“第三类接触”、“人猿星球”、“无敌金刚”,数不胜数。我也收藏贴纸,尤其是恶搞各种日用品包装的贴纸——“搞怪包装”(WackyPackages),比如“Crest”变成了“Creep”,“WonderBread”变成了“BlunderBread”,“CaptainCrunch”变成了“CaptainCrud”,而我喜欢具有颠覆性的少年漫画,这些嘲仿正合我的胃口。
我所有的卡片和贴纸都放在一摞阿迪达斯的鞋盒里,外面还用橡皮筋固定好。我还喜欢跟小伙伴们交换卡片,玩得不亦乐乎。有些卡片和贴纸被我当成宝贝,有些我就贴在自行车的辐条上。但我并不满足只收集卡片和贴纸,于是开始寻找机会,扩大收藏品的种类。
当爸妈知道我除了爱看电视还有其他爱好的时候,就别提有多高兴了,于是他们很开心地教我收集邮票还有硬币。不久之后,我好几本笔记本的塑料内页上装满了各种盖了邮戳的邮票,连埃塞俄比亚和玻利维亚这些遥远国家的邮票我也有。我收集的美国硬币放满了天鹅绒内衬的盒子,年代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年。在我爸妈眼里,我就是未来的集邮家还有钱币收藏家。为了满足我贪婪的收藏欲望,他们经常带我去我们那儿的商场,但这还远远不够。
也不知为什么,我也开始收集《电视指南》和《体育画报》这些杂志。一周又一周,我房间里的杂志堆得越来越高,我妈只问过我几个问题,却从来没责备过我。她只不过沿着书堆打扫卫生,多检查了几遍火警探测器里的电池是不是还有电罢了。
我妈是我们家的保洁卫士,但她自由放任的态度很快就被我考验了一把。那时候我爱上了达能的酸奶,于是决定收集每瓶酸奶上的塑料盖。滴答糖的盒子也入了我的法眼,因为我觉得那些空盒子在未来肯定会很有价值,现在开始囤积再明智不过了。
于是乎,几个礼拜过后,我的房间越来越像社区二手货大甩卖的现场。新近在我房间里落脚的酸奶盖子、滴答糖盒子与堆积如山的杂志、鞋盒抢地盘。更糟的是,我已经无力规整邮票和硬币,任由它们出现在房间的任何角落,零散的秘鲁邮票和加拿大硬币在房间里到处都是。
然后,这并不是我满腔收藏热情的顶峰。不久之后,我又开始一项新的使命:收集签名。我发现住在罗切斯特的一线明星很少,于是就降低了门槛,从二线明星下手,索要本地杰出人士的签名,比如我要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披萨店老板的签名和我姐姐的签名,我相信我姐日后肯定能做大事。对我来说,我已经对收集上瘾了,一发不可收拾。
暑假刚开始的某一天,我朋友汤米邀我去他堂哥家看一样东西,还跟我说那东西会改变我的人生。
“什么东西?”我问,“他是不是要拿‘M-80’烟花去炸个东西?”
说到烟花,“M-80”绝对是极品,只需要一枚就可以把你家那种普通邮箱炸得稀巴烂。
“比那还要酷。”汤米说。
“是树堡么?”
“还要酷。”汤米说。
“你堂哥是不是有迷你摩托车?”我问。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们刚到,他堂哥安东尼就领着我们去地下室。地下室里铺着棕色的地毯,摆着熔岩灯,贴着“Rush”乐队的海报,简直就是一个迷宫。我们走进一间由仿木镶板隔开的密室里,经过一张空气曲棍球台,不经意间遇见一派奇景。那一幕太壮观了,惊得连我手里拿着的跳跳糖都掉到了地上。
“哇,好赞啊。”我说。
“这可是全世界最大的收藏哦。”安东尼说。
“真的吗?”我问。
“嗯,这点我敢打包票。”安东尼说,听起来自信心稍稍有点动摇,“我可从没见过比这更大的。你见过吗?”
“没见过,从来没见过,”我说,“真的太赞了!”
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用啤酒易拉罐组成的金字塔,那东西占了整面墙,每个罐子都在日光灯下闪闪发亮。
“你这有多少个罐子?”我问。
“个,你可一个都不能偷。”安东尼说。
“绝对不会的,我发誓。”
“你要是偷的话我就揍你。”他说。
“我哥可不是在吓你哦,”汤米插了一句,“他真的会揍人。”
“你从哪里淘来的这些罐子?”我赶紧转移话题,免得被人打。
“大部分是从佩灵顿那里的镇垃圾场,”安东尼说,“那里的好东西多了去了。”
第二天,佩灵顿的垃圾场成了我唯一想去的地方。于是我骑自行车穿过另一个镇子到了那里,结果发现那些垃圾几乎没人管,这简直就是垃圾中的金矿啊。有那么一会儿,我考虑收集啤酒罐,但我爸妈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于是我稍稍把重点调整了一下,开始找各种各样的汽水饮料罐子,然后装进随身带的大垃圾袋里。
在垃圾堆里挑挑拣拣的我感觉就像是得到了重生,我可从没意识到世界上有这么多公司在生产汽水饮料,而且口味还这么多。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我的袋子里就装满了好些牌子的饮料罐子,熟悉的有芬达、沙斯塔、七喜、可口、TAB、加拿大牌干姜水、百事,以及其他从没听过的牌子。我就像圣诞老人,扛着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面带微笑,离开了“金矿”。
“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我刚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厨房,我妈就紧张地问。
“汽水罐子,”我说,“我的新收藏品。”
“又有新的?”她问道,语气中有那么一秒钟透露出担心。
我妈极其爱干净,喜欢把东西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而我也意识到家里愈发脏乱的状态已经开始挑战她的理智了。
“我会把罐子放在地下室的,老妈。”
“你从哪弄来的?”
“佩灵顿。”我故意略掉最关键的信息。
“佩灵顿哪里?”
“镇垃圾场。”我说道,心想我妈肯定会立马把我赶到车库去,让我带着我的罐子消失。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好吧,”她说,“但是你得先把罐子洗干净,就在厨房的水槽里洗吧。”
“好。”我说着就把袋子拿到厨房的中间,然后打开了它。
就在我从袋子里拿出第一个罐子往水槽走去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只大蜜蜂从罐子里爬了出来,吓我一跳。
“啊!”我喊了一声,把罐子丢进水槽,然后看着蜜蜂飞走,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我妈问。
“罐子里刚刚有只蜜蜂。”我说。
我环顾四周,却发现到处都是蜜蜂。原来我的战利品一直都是它们的窝,一大群愤怒的蜜蜂就这样被我放了出来。
“快,快去拿杀虫剂,还有苍蝇拍,就在水槽下面。”我妈说。
我照她的吩咐找来了杀虫剂和苍蝇拍,我往各个方向乱喷着杀虫剂,她则不停地挥舞着苍蝇拍。那些蜜蜂从自己的窝里被赶了出来,显然已经疯了,它们到处飞,在窄小的厨房里攻击我们,掀起了一场“战争”。我妈在这样的混乱中仍能保持镇静,我很是佩服。最终,我们控制了局面,消灭了最后一只蜜蜂,但我妈的腿还是被蜇了一口。
“哎哟!”她赶紧拿一包冰块敷在伤口上消肿。
虽然我妈没抱怨,也没跟我发火,但我的心情还是烂到了极点,我对汽水罐金字塔的热情也因为这件事被浇灭了。慢慢地,我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收集东西充满激情,我珍藏的无数宝贝也被打包装进盒子里或者袋子里,最后都搬到了我爸妈房子的阁楼里。
多年以后,我长大了,从家里搬出去住的时候问我妈,当年我收藏的小到滴答糖盒子大到《电视指南》杂志的纪念品她是否还留着。
“当然留着呀。我可不忍心丢掉那些东西,它们可是你的一部分。”
那时,我明白了为什么我妈心甘情愿忍受这一切,我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忍受我收集那些卡片、邮票、硬币、酸奶盖还有滴答糖的盒子。因为不论我做什么,不论对她造成多大的麻烦,她都支持我;她不愿因为某个理由就浇灭他儿子的热情。我妈爱着我,用这种方式让我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有价值的是什么,真正值得收藏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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