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艳阳路
一位曾患抑郁症患者为您亲述涅槃人生
抑郁浩劫(三)
当我吃到第四天时,我发现自己自杀的欲望非常强烈,想起谌医生的话,做事认真的我打开说明书,在说明书的第一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警告”两个字,下面的内容让我脊背处好像有一条凉丝丝的毒蛇,吐着芯子直往脑袋游:抗抑郁药有增加自杀意念和自杀行为(自杀)的风险,已经开始治疗的患者,应密切观察其是否有临床症状恶化、自杀或异常的行为改变。应该建议家庭成员及照料者加强对患者的密切观察,并和处方医生加强沟通,特别是青少年。
我走到另一个房子里,避开我妈。颤着手拨通了谌医生的电话,“谌医生,我非常难受,那种可怕的念头非常非常强烈,我该怎么办?”我痛苦地向谌医生求助,怕我妈听到,我没有直接说出‘自杀’两个字。
“这是正常反应,你一定要克制自己,想办法转移精力,我向你保证,一个星期,症状就会得到缓解。”谌医生一字一句诚恳地说。
为了转移精力,我要欧阳买来自己平时最爱看的《知音》。可我恐怖地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聚不了焦,书上的字是模糊的。而且麻木感迅速扩散到大腿,大腿以下的小腿和脚板像浸在冰窖里,刺骨的寒气渗透小腿和脚板的每一个细胞。
晚上,欧阳扶着我到小区里散步,可走不了多远,我就坚持不住,欧阳只好把我扶回家,一遍又一遍的给我按摩脚。
在炼狱般的煎熬中,我咬着牙吃了一个星期的药。但是,没有谌医生说的一个星期后,抑郁症状有所缓解,反而症状越来越严重,是不是谌医生医术不行?我打开病历本,看到谌医生在上面写到:患者做手术两个月后,情绪低落,失眠,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明明是做手术前就已经有了这种症状,手术才做了一个星期。”认真的我,固执地认为谌医生医术不行。
欧阳带医院,准备换一个医生。一打听,给我看病的谌医生是心身疾病科的主任。护士说:“抑郁症看病找谌医生没错。”无奈,我和欧阳再一次找到谌医生。
“我们都是这样用药的,这是抑郁症常规治疗。我给你再加一种药,晚上睡前吃四分之一粒,另外,安定片增加到一天两粒。”谌医生给我加了《米氮平》,一种专门治抑郁症的进口药,认真的我看了说明书,《米氮平》的副作用比《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更可怕,吃药后的不良反应:狂躁、头晕、感觉异常、震颤、睡眠障碍、烦乱不安、关节痛、肌痛、精神混乱......最最可怕的是增加自杀意念。
我又吃了几天,症状没有缓解。虽然谌医生要我把《安定片》加到两粒,但我知道《安定片》的副作用,如果自己在心理上对《安定片》产生了依赖性,那自己这一辈子彻底毁了,所以我自作主张地把《安定片》的量定在一粒上。此时的我由于药的副作用,手脚震颤的厉害,因为严重失眠,总打哈欠,每打一次哈欠,我就眼泪直流,呕吐不止。
“谌医生,我该怎么办?”我再一次拨通了谌医生的电话。
“《米氮平》改为晚上吃半粒。”谌医生果断地说。
一个星期后,症状仍然没有缓解。
“我要住院。”因为无法控制自己每时每刻都想自杀的可怕念头,我痛苦地对欧阳说。
“你才向单位请假住院做了手术,医院医院,如果你现在到医院住院的话,你们单位都会知道你神经出了问题。”欧阳担心地说。
“可我实在是熬不下去了,那就只有死了。”我绝望地说。
看到我可怕的眼神,欧阳没办法,带我又来到医院。
给我看病的谌医生不在门诊,在住院部九病室病房。于是,我在欧阳的搀扶下,来到九病室。刚走到病室门口,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好像一个僵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在两个大人的搀扶下,吃力地迈开左脚,我发现她的脚好像两根木棍,不能弯曲,直直的,硬硬的插在地上。
“谌医生,我要住院。”我愁眉苦脸地说。
“我认为你没必要住院。“谌医生不紧不慢慈祥地说。
“可吃药没用呀!”我苦着脸说。
“你不要急,慢慢来,心急,对你的病很不利。”谌医生看着我说,“《米氮平》晚上吃一粒吧!如果还不行的话,我再给你想别的办法。”然后谌医生转过头对欧阳说:“多给她安慰,多给她鼓励,让她有信心战胜疾病。”
欧阳有力握住我的手,“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欧阳坚定地说。
原以为药会慢慢减量,没想到一次比一次加量。我的人生一下子跌入冰点,我绝望了。度秒如年,多活一秒都是一种煎熬,我感觉上帝把我所有的门、窗都关闭了,前面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我感觉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我妈看到我那个死样子,揪心地对我说:“云,你千万别做傻事,以前你心里没有我这个娘,没有姐姐和弟弟,是一个人,没有牵挂。可现在,你有孩子,孩子还只有十一岁,没有你可不行啊!”
说起吃够了苦的女儿,我喉咙发紧、鼻子发酸、眼睛发潮。
女儿小时候就非常乖巧,因为没有大人带女儿,女儿三岁就开始读幼儿园,读幼儿园的的第一天,女儿是自己走进教室的,而且一踏进教室,就十分专注。女儿遗传了我做事认真的特点,幼儿园老师上音乐课,要小朋友声音大一点。认真的女儿非常听老师的话,就扯着嗓子喊歌,结果回来时,女儿的嗓子竟然哑了。女儿看着我,小脸憋得通红,就是说不出话来,搂着女儿的那一刻,我泪流满面。因为自己做事太认真,活得很累,我多么希望女儿不要像我,做事能吊儿郎当一些。
读小学一年级时,因为女儿正在进行过敏性咳嗽的常规治疗,每天要吃很多种药,做事认真的我,固执地认为药和药之间会发生反应,影响药的功能,所以每种药吃了以后,我都要隔几分钟,我的这种固执,导致于女儿从家里开始吃药,上学路上吃,到了校门口才好不容易把药吃完。别的小孩早上是牛奶、面包,营养早餐,而女儿的早餐除了药,还是药。那时候的女儿非常瘦小,因为长沙的幼儿园,很早就开始学拼音,老家的幼儿园,是从认字开始的。那时我在天心区的城南路中队上班,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全部精力都放在女儿的病上,像一个科学家一样,严格给女儿喷药、吃药,很少有时间关心女儿的学习,所以女儿的拼音基础没打好,以至于学习成绩也不好。一年级期末考试,女儿竟然考了倒数,班主任打电话要我去学校时,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那时起,我才把精力转移一点放在女儿的学习上。女儿很听话,学习成绩也很快赶了上来。作为当过老师又追求完美的我,总认为女儿的成绩不如我意,女儿的智力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于是联想到,女儿之所以智力不超群,肯定是小时候打针打多了,打坏了脑袋,甚至想到二十多年前自己吃大量安眠药自杀是女儿智力不超群的罪魁祸首,一直深深地自责,在内心深处苦苦纠结。
“你给我脸上争了光,你嗲嗲死了,如果不是你争气考上学校,我在村子待不下去。”我妈一边擦泪,一边说。
“姆妈,我也想活,可老天爷不让我活,我前世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痛苦地说。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会治好的,你一定要坚强,咬牙挺住。”我妈揪心地说。
“现在孩子体质好了,你让她一个人睡,你和小阳睡一个床,男人阳气高。”
女儿体质差,晚上总是出虚汗,因为怕女儿感冒,我每天晚上都要强迫自己醒四五次,每次都用手去摸女儿的背,给女儿换背上的毛巾。
因为找不到感觉,我以女儿体质不好,欧阳睡觉爱打呼噜为由,一直和女儿睡一个床。
于是,来长沙五年来,我和欧阳第一次睡到了一张床上,欧阳拥着我,幸福地说:“老婆,我因祸得福,你病了,我终于如愿以偿和你睡在一起了。”
依偎在欧阳温暖的怀里,想到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我内心充满自责。
老家空气好一些,也安静一些,我妈决定带我回老家住几天。
手术还没有一个月,我回到老家,我姐看到脸色蜡黄、目光呆痴、精神萎靡的我,才意识到我病得很重。她上网搜查抑郁症的有关知识。“失眠性抑郁症是最最痛苦的,患者忍受着生理抑郁和心理失眠的双重煎熬,因为长期睡不好,非常痛苦,生不如死,患者都会选择自杀来解脱自己。”网上的这段话让我姐心惊肉跳。
我姐皱着眉问我:“妹啊,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啊?”
“姐,我没有受刺激,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抑郁了,我现在就是想死,看到车就想撞。看到楼就想跳,看到水就想沉。”我绝望地说。
“你千万不能像二十年前那样自私,做傻事。伢老子死得早,姆妈一个人把我们带大不容易,现在我们三姊妹都跳出了农门,姆妈算是熬出头了,你要是再做傻事,你让姆妈怎么活?”我姐痛苦地说。
看到痛苦的姐,我心里恨透了自己。
十八年前,为了一段所谓的感情,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寻死觅活,让家人操碎了心。十八年后,生命又遭遇死结。为什么自己总让家人心惊肉跳?我狠狠地对着自己就是一巴掌。
本来我姐要我妈给我喊个道士信迷信,可周围没有什么道教很好的道士了,没办法,我妈只好带我到洞口的道教庙里,要里面的师傅给我收一个魂。
故事说到这里,我来一段插曲吧。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说,因为我怕我说出来,别人都说我讲鬼话。
二0一一年十一月份,我到香港旅游,香港的蜡像馆很有名,里面的蜡像跟真人一模一样。我和游客们一起来到蜡像馆,里面都是伟人和名人的蜡像,很多游客都和蜡像合影留念。
因为我小时候听村子里的老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鬼。老死的人一点都不要怕,因为老死的人变成婴儿鬼,很可爱;小孩死了变成大鬼,有点让人害怕;最让人恐怖的是死去的青壮年,杀气大,会变成厉鬼。”所以我对死了的青壮年,感到非常害怕。
记得在竹市教书时,六中的一个男老师因为和女友闹分手,(这个男老师是离过婚的,本来别人给他介绍了女友的姐姐,女友的姐姐是个手有点残疾的未婚青年。可是,妹妹横刀夺爱,却看上了姐姐的男朋友。妹妹不但年轻漂亮,而且健全,男老师最终选择了妹妹。也许是报应,妹妹和男老师谈的并不如意,男老师对她一点也不好。)伤透心的女友在他的面条里面放了老鼠药,男老师吃完面条悠闲地骑着自行车到街上来玩,结果在半路上,鼠药发作,他从自行车上重重摔下来,七孔出血,全身痉挛,口吐白沫,眼睛发白,经过痛苦地挣扎,没多久,就当场死了。因为男老师才三十多一点,我们学校有几个老师的爱人都在六中教书,那个男老师到我们学校来玩过。因为太年轻了,又因为死的很惨,所以他的死,在学校引起恐慌。
那个时候是冬天,他死的那个晚上,我们学校一个和他玩的好的老师家里,竟然有一只蜜蜂围着他嗡嗡叫,好像在诉说什么似得。学校老师都说那只蜜蜂是那个死鬼变的。虽然我不认识他,但是那段时间,我莫名其妙地感到害怕,晚上睡觉时,我用被子捂着头,因为我有过神经衰弱的痛苦经历,所以我不敢仰天睡觉,都是向一边侧身睡,那段时间,我不敢翻身,以至于右耳朵被我压得麻木刺痛。(男老师死后,女友因为刚刚流了产,判了无期,一直在长沙女子监狱服刑。)
当看到张国荣的蜡像时,我故意远远地绕开走。张国荣的蜡像很逼真,很帅气,很多游客都和他合影留念。我这人方向感特别差,在里面七拐八拐后,我竟然找不到出去的路,慌忙中我推开一扇门,我的妈呀!这么倒霉,我偏偏走进了张国荣的蜡像房子里。
作者简介:许青艳,曾为重症抑郁症患者,热爱生命,热爱一切生灵,以写作记载自己经历的过往,愿文字成为自己人生最好的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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