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介绍:
她胆小如鼠,却成为了一国之母。
他是天性暴虐的王,因她而改变。
当从小视为兄长的那人觊觎皇位时,她该怎么办?当她被逼着侍寝时,她又该做出何种抉择?
第章
“起来吧。”
“谢太后,你们先下去吧。”语儿对捧着布料的奴婢们道。
“是。”
“语儿姐姐,怎么了?”见语儿神情有些不对,小香不禁问道。
语儿紧咬下唇,在未央询问的目光中,涩声道:“太后,萧相派人告诉奴婢,阴渡山四万御林军此刻只剩下三千人对抗商军百万雄师,如果我们再不快想办法拿到兵符增缓阴渡山,阴渡山将失守。”
“什么?”如晴天霹雳,未央不敢置信,这一刻,全身似被冰浇。
语儿点点头,“四万御林军与商军百万雄师周旋近三个月,靠的是阴渡山险恶地形,但三个月下来,商军已然熟悉地势,挥军前进,势如破竹,我军正面无法阻敌,太后,我们该怎么办?”
“萧相怎么说?”
“萧相让,让太后必须在三天之内拿到王爷手上的兵符,若不然,萧相说,”语儿声音微颤,“说皇上将做亡国之君。”
亡国之君?这四个字像是一把无形的刃,刺进了她的体内,久久,未央只是怔忡。
“太后?”语儿轻唤。
“你们都下去吧,语儿留下。”未央闭上了眼。
木儿和小香悄然退下。
语儿垂眸,却在见到主子微颤的指尖时,心底苦痛,大殷的重旦挑在了太后一人的肩上,内忧未除,外患却已然逼在眼前,无论走出哪一步,太后都将是生死一线。
“语儿。”过了许久,未央才睁开了双眼,目光凉如冰,“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绝不会让佑儿成为亡国之君,你去告诉萧桧,三天之内我定会拿到兵符。”
“太后,您想用什么方法拿到兵符?”语儿担忧。
“最简单的方法,木儿。”未央沉声喊道。
“奴婢在。”木儿从外走了进来。
“告诉裁衣局,王爷的衣物明天的这个时候必须拿到我的手中。”是生是死,就看明天了,未央空蒙的一笑。
“是。”
)
书房。
“阴渡山可说是全军覆没,若非朱幕等人的毒术,此刻,商军早已大军挥进,我看,不出半月,阴渡山便会成为商君的囊中之物。”北族道。
“门主,这个消息相信不久便会传到太后的耳里,属下觉得太后会有所行事。”西族想了想。
殷煜低头批着折子,只淡淡道:“一旦等商军破了阴渡山,所有暗人做好退出准备,下去吧。”
“是。”
抬头望着窗旁的那株红梅,殷煜的目光清淡如水,冰冷如潭。
隔天,夕阳渐沉,万丈霞光布满天际,气象万千。
书房的门被敲响,当未央拿着裁衣局新做的锦宫丝绣外杉出现在书房内时,殷煜的温润的目光有了丝笑意,“你怎么来了?“
“我拿了新做的衣裳来给王爷试试,看哪里不合身需要修改的地方。”未央温和的道。
“这种小事,你让奴才们做便行,又何须亲自动手?”
“未央已是王爷的人,自然想为王爷多做点事,王爷,快把外杉脱了吧。”
“好。”殷煜脱下月白外杉交至未央手中,换上新裳,低头看了看,道:“很合身。”
“那便穿着吧,反正明天便是新年了。”说话之时,未央的额际竟然渗出了些细微的汗珠。
“这新衣就留着明天再穿吧,若不然,明天府内所有人都身着新衣,我这个堂堂王爷却在今天偷穿了新衣,让大家笑话。”说罢,殷煜换下新衣,从未央手上拿过那件月白长杉穿上。
“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王爷办事,先告退了。”未央垂眸退下,临出门时,像是轻松了口气。
房内,殷煜望着未央的消失,嘴边勾起了抹冷弧,如他所料,外杉内里的袋中,兵符已不翼而飞。
当未央将兵符交给语儿之时,语儿脸上的讶异与激动不足以形容。
“快将它交给萧相。”
“奴婢马上就去。”
语儿一走,未央整个身子像是脱了水般,沉重而疲惫,猛的跌座在地上,让她绞尽脑汁欲拿取的兵符没想到这么在今天竟如此容易拿到手,复杂的心境无法形容,她只觉满身疲惫不堪,蜷曲着双腿,将脸埋入漆盖,未央忍不住轻泣出声。
入夜,冷风呼啸而过,月光越发清冷。
未央拿起琉璃梳子静静的梳着过腰的青丝,当寒风掠过窗际,窗梢发出撞击声之时,她紧握着梳子的手便会一紧,直到门外传来了木儿的声音:“语儿姐姐,你回来了,太后......”
未央猛然起身,望着重帘外。
木儿的话还未说完,语儿便提帘而进。
“语儿,你......怎么了?”望着语儿惨白的面容,未央的心一沉。
“太后,这兵符是假的,萧相派去的人已被诛杀。”语儿字字颤抖。
未央手中的琉璃梳子落地,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假的?假的?怎么会,这兵符是她亲手从他的衣杉内拿过的。
“太后,萧相说,贤王怕早已有所警觉,才给了我们假的兵符,要想再拿真的兵符,已是不可能,王爷要是问起,您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阴渡山怎么办?”未央脑海一片空白,只剩这一句话。
语儿紧咬着下唇,涩声道:“萧相说,只要确保皇上平安,便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是,太后,王爷快回来了,奴婢先退了,萧相让您以不变应万变。”望着主子脸上的苍白,语儿还想说什么,然而时间已不容她在此处多待,只得匆匆掀帘而出。
东山再起?难道要她等着亡国吗?未央摇摇头,不,大殷不能亡,不能。
“王爷,您回来了?”此时,重帘之外,传来木儿紧张的声音。
修长的身影一进内,似并未见到未央苍白的面容,含笑而立,语声温润:“这么晚了,是在等我吗?”
未央回过神来,失神点头,“是啊,王爷今夜回来得很晚啊。”
“去处理了点事。”殷煜从怀中拿出一块墨绿的牌子放置在案几上,似不经心的道,“阴渡山的御林军已然全军覆没,不过,商军也是损失惨重,他们比我想像的要坚强,竟能坚持三个月之久,我早已料到有心人士会来偷走兵符,因此便将这块真兵符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块能以假乱真的假兵符,没想到真让我守株抓到兔了。”
“是啊,这兔子真是笨。”未央望着他,目光悲怆:“竟然没察觉到这兵符是假的,总以为王爷随身带着的兵符是真的。”
“她不笨,只是急了点,况且,若不随身带着,又怎能让那人以为是真的而上勾呢?”既而死心跟随他,殷煜斯文一笑,“今天有些累了,我们早些歇息吧。”说完,拉过她的手。
“到底怎样,你才能出兵阴渡山?”蓦然挣脱了他的手,未央冷冷望着殷煜,心却是越沉越深,原来至始至终,她都是他的设计之内。
“你在说什么?”殷煜目光含笑。
“我要你的兵符。”
“你要兵符做什么?”
“我不想再忍了,也不想再与你虚与委蛇。”未央笑了,笑出了眼泪,东山再起?商军一旦压境,她与佑儿便是亡国奴,到时,她以何面目去见应习,去见大殷的列祖列宗?她宁可死,也不做亡国奴。
“忍?虚与委蛇?”殷煜目光一沉。
“是啊,难道不是吗?我要大殷煌煌立足于世,长盛不衰,我要佑儿君临天下,成为千古一帝,我要看着百姓安居乐业,美满过日子,所以,我下嫁于你,一旦拿到兵符,增缓阴渡,讨伐叛党贤王。”未央声音凄恨,可现在,都不会实现,她只觉绝望,她付出了那么多,到最后终究是一场空吗?她不想再如此下去,不想每天端着张假脸与殷煜生活。
殷煜目光逐渐阴森,“可惜,你的这一切终究要注空,”一顿,“不过,这兵符我可以给你。”既然她已然挑明,他自是不必再详装。
未央猛的抬头。
“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若答应,现在你便可以将这兵符拿给萧桧。”
“条件?什么条件?”
“我要应习。”殷煜一字一顿,字字冰冷如铁。
“应习?”
“你以为我不知道应习就是殷饬吗?”
“不,我绝不会把应习交给你。”未央眼底出现了慌乱。
殷煜淡淡一笑,“不出半个月,阴渡山便会成为商军的囊中之物,到时,他们长驱直入,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到时,半壁江山已然成为血流之所,更何况,你根本就没有这个本事,好好想想吧。”
就在殷煜掀起重帘之时,便听得未央颤声道:“我若将应习交由你,你会怎样待他?”
“我不会杀了他,只会软禁他。”殷煜深深望她,眼底闪过一道精锐。
像是隔了一世之久,未央苍白的朱唇亲启:“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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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当未央在暗人的带领下出现在一座雅致的酒楼时,她被从楼内兴奋冲出的应习抱了个满怀,雅座内,楚晃锋锐的目光透过窗隙打量着满目悲辛的未央,暗自生疑,这几个月,他时时出现在酒楼茶馆,起先是要报仇,后来觉得这些跟踪他们的暗人是想要暗杀他,因此才出入显目的地方与之周旋,一个月之后,他才发觉这些暗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应习。这应习到底是谁?
这个怀抱宽阔而温暖,未央紧紧的环住他,将脸深深埋进应习的怀里,任泪水盈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终究是负了皇上,背叛了他,然而她别无选择。
应习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人儿,嘴角满足的上扬,眼底尽是兴奋与思念,直到怀中微湿,一怔,慌忙放开了她,却在见到未央湿红的眼眶时,目光尽是担忧与心疼。
“应习,我们又见面了。”殷煜的声音出现在未央身后。
一见到殷煜,应习的目光陡然变得锋锐,眼底是浓浓的戒备。
殷煜温润一笑,只对着未央道:“既已见到他,便带他回府吧。”
“你不能伤他分毫。”未央冷望着殷煜。
“我说过,我只会软禁他。”殷煜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寒光陡然从雅间透门而出,直逼向殷煜,哪知殷煜像是早有所准备,轻松避开。
“殷煜,我要为楚浪报仇。”风驰电掣之间,楚晃现身,出手,直逼向了殷煜的脸面,一时,酒楼内掌风啸啸,一白一青二个身影交缠打斗,所望之处,只有身影飘忽。
“太后,请回府吧。”西族走至未央的面前,恭敬的道。
未央紧咬着下唇,望着那飘忽的青影,目光是满是担忧。
“太后,王爷吩咐过,一旦您与应习见面,请您尽快回府。”西族道。
未央望向应习,却见他亦灼灼望着自己,喉中一涩,只得道:“应习,跟我走吧。”
应习点头,目中满是喜悦,紧握住未央的手便与她出了酒楼
酒楼内的客人们依旧继续喝着酒,谈着天,但一双双精税的目光却是警惕的望着四周围,显然,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客人们,而是暗人所扮,很明显,这酒楼早已被暗人控制。
夜,很快降临。
这个夜晚很是璀璨,除夕夜,整个圣城亮如白昼,灯火阑珊,热闹非凡,烟火鞭炮之声不绝于耳,满空烟花锦簇,争相斗艳,毫无停息之象。
当殷煜出现在面前时,未央心中一紧。
“你希望楚晃能打败我,甚至杀了我,是吗?”殷煜淡淡一笑,望着未央的目光却如刀刃般。
“楚晃呢?你将他如何了?”未央朱唇微颤,面色微白,难道楚晃他……
“他走了,杀了他对我而言毫无用处。”殷煜望向一直戒备的望着自己的应习,冷声道:“现在,该是你带他进入暗室的时候了。”
“兵符呢?”
殷煜从怀中拿出兵符,望着未央颤抖的接过,目光越发深沉,道:“你可以让语儿将这兵符送至萧桧那,人我已然替给叫好,进来吧。”
未央一怔,便见语儿从重帘外走了进来。
这是虽是地下室,却是一个牢笼,是她亲手将应习关进了这里,未央强忍着悲意,不忍转头看他,只任冰冷的铁杆隔绝了他与她。
“怎么,不想与他话别吗?”自进入暗室之后,未央的目光只望着四周围,就是不望向应习,殷煜冷声道。
未央猛然抬头,四头相对,未央眼底的恨意如锋如刃,似要穿透他,却在殷煜深沉的注视底下化为烟云。
“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怎能如此待他?”未央只觉心中空茫一片,是悲是恨是怨都无法尽诉此刻心境,多想一刻便痛彻心扉。
“我与他,自始自终都只是敌人。”随着未央脸上的悲怆加深,殷煜的面容也越发阴沉。
身后的铁栏发出‘碰碰’的碰撞声,望着未央的背面,应习的目光露出了丝不安,张嘴欲喊,却发不出声音,只得以手打铁杆。
未央转身,却在见到应习忐忑的目光时,喉中一涩,强忍着苦涩之意,走近他,与他十指相缠,哽声道:“对不起。”
轻轻的擦去了未央眼底的泪珠,应习眨了眨眼,目光里闪过一丝清澈,又像是了然,望向了殷煜,清澈目光不再,而是深沉如海。
此时,南族走了进来,禀道:“王爷,语儿姑娘有急事求见太后。”
“让她进来。”殷煜目光一动。
“是。”
当语儿匆忙进来之时,顾不上行礼,便至未央身旁道:“太后,这兵符,兵符根本不能用。”
“什么意思?”未央望着神情焦灼的语儿。
语儿望了殷煜一眼,愤懑的道:“王爷早在三个月前便暗中下令将兵符做废,若要调动三军,只有他亲自前往。”
未央猛然望向殷煜,手足俱冰,全身幽幽冰冷,“你……”
“我并未食言,将真兵符给了你。”殷煜冷冷开口,表情漠然。
“殷煜……”心中骤怒,张嘴欲说什么,却是无从说起,悲伤,愤怒过渡,最后竟是无悲无怒,只觉空洞一片,未央闭上了眼,直到手中传来了一道温暖,绝望的睁眼,望向温暖的来处,应习嘴角有丝淡淡的笑意,柔情望着她,眼底的温暖像是能包容她一切的悲伤。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像是越过了千万年漫长的等待,应习目光越发的温柔,一如从前,冰冷的面容下,隐含无限宠溺,蓦然,他只觉手中一空,眼前白影一晃,未央被强行拽入了殷煜的怀里,冰冷的声音响起:“殷饬,未央现在已是我的女人。”
殷饬?怒望着殷煜的语儿一怔,殷饬?那不是先帝的名字吗?
未央身子一僵,欲解释,话到嘴边,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眼前水雾弥漫,从心底涌出的悲酸就这么涌了出来,应习的面容渐渐在眼中模糊,却是倔强的不让眼泪流落。
应习布满伤痕的面容看不清喜怒,只是幽幽望着未央,半响,张嘴,唇型微动,那是四字:至爱、妻子。
“应习?”未央身心一震,这个时候,脑海里陡然闪过了那封信中的内容:未央,朕的妻子,朕的至爱!难道他……
至爱?妻子?如此特别的四字使得殷煜想起了那天无意中在未央床枕下见到的那封信,看来,这应习的记忆在逐渐恢复,不过,殷煜陡然扣住了未央的下鄂,迫使未央凝视着他,低沉的道:“未央,我若能达成你的心愿使大殷煌煌立足于世,长盛不衰,让佑儿君临天下,成为千古一帝,百姓安居乐业,美满过日子,你会选他,还是我?”
“什么?”未央喃喃。
“南族。”
“是。”南族从怀中换出了一个白玉瓶,开盖,倒出一粒黑色药丸。
“这一颗药丸是专门替应习准备的。”殷煜的声音冷得毫无温度:“他会去得很安详,毫无痛苦。”
未央肩头一颤,面色如土。
“王爷此话可当真?”一头雾水的语儿不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显然,只要这名叫应习的人死去,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这就要看未央的选择了。”当年,天洪帝酒后强幸了他的母妃,给母妃留下了一生的痛苦,现在,他要将这份痛苦还给天洪帝最钟爱的儿子,殷煜笑意淡淡,目光却越发阴森。
“太后,您……”语儿望向未央,然而,还未等她说完,未央便厉声打断了她:“闭嘴。”
语儿心神一震,被主子的厉声所摄,望着主子清冽而又悲怆的眸子,慌忙低头,主子是怎么了?她从未见过主子生如此大的气,心底隐隐感到了不安。
“这便是你最终的目的,是吗?”未央猛然推开了殷煜,拳头紧握,面容惨白得近乎透明,杀先帝,毁江山,只为报母仇,这是殷煜的最终目的,兜了一大圈,最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只是这一圈,付出的代价太大,太大,大到……不堪回首,她步步为营,一切都是空,望着南族手上的药丸,未央的声音未央的声音微微颤抖。
“只要你让应习吃下这颗药丸,你所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我所要的一切?”未央垂眸,绝望的一笑,呵呵~~她还会相信他的话吗?
“不错。”
“我所要的?”未央眼底微湿,闭上了眼,心思在此刻却已转了万千,她该怎么办?想起这三个月来的点滴,想起萧桧所说的话……最终,她睁眼,一字一顿,“我所要的,是要应习好好的活在我的面前,哪怕失去江山,负了天下,也绝不负应习。”望着应习眼底的深情的注视,未央紧握过了他的手,眼底有着浓浓的愧疚,哽咽道:“对不起,惊魂岭时没有与你在一起,北山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甚至怀疑你,而在兵符与你之间我选择了兵符,从今往后,我绝不再负你。”
应习双唇动了动,虽无音,但任谁都看得出他说的那二字个:“未央。”
“就算如此,应习还是得死。”殷煜一双幽黑瞳孔渐起阴蛰,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失落与羡慕。
像是没有听到殷煜所说,未央只是痴望着应习闪着柔情的目光,柔声道:“应习,生死相随。”
生死相随?应习目光中透着迷茫,似在思索着这四字的意思,半响,张唇,“活着。”
“不,你若死,我死,你若生,我生。”为了他,她强作坚强,做了一个她不想做的自己,甚至命令自己,江山为重,最终,忘记了原本的自己,变成了另一个人,是啊,她真的变了,因为在这一刻,她依旧在算计。
“是吗?应未央,生死你都只能是我的人。”殷煜的声音阴沉而冰冷,话音一落,再次将未央强硬的拽入了自己的怀里,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而就在未央被强拽进殷煜怀里的那一瞬间,她望着应习的目光再次出现了愧疚,三个月来,她感觉到殷煜对她有着剪不断的情意,那是他心底渴望的亲情,加上他又恨应习,二者之下,她找到了一个空隙,一个借助殷煜对她渴望的亲情,借助殷煜对应习恨的空隙,所以她对应习讲了方才的那翻话,只因殷煜听后定会不甘,不甘于她对应习的生死相随,不甘于他最终没有得到他所渴望的亲情,她在睹,睹殷煜的这份‘渴望’以及一份她也难明的复杂,昏过去的刹那,他听到了殷煜对应习说的一句话,她知道自己赢了。
“应习,我定会在将来让未央将这颗药丸亲自送至你的手里。”终有一天,她要让未央在江山与应习之间选择江山而负了应习,殷煜说完,抱起未央,阴沉着脸出了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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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这么晚了,您还要等王爷吗?”望着院中孤单而落寞的身影,巧儿将拿来的瑞云红绣披披在了主子的肩头。
“王爷一定会来的,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会在我这里住上三天。”马氏微微一笑,所以她要等他。
“王妃,今年不一样,有太后在,王爷他……”未等巧儿说完,马氏便道:“王爷定会来的,我跟别人不一样。”六年前,她无意中闯进了一间密室,在密室里她见着了一幅被香火供着的画卷,卷上的女子竟与自己极为相像,而香火前的牌位上则写着先母之灵位,儿煜题几字,自那时起,她隐约知道,王爷会娶自己,是因为她与画中人相似的缘故,从那时起,她便知道在王爷的心底,始终会有她的存在,这便够了,不管王爷是出自怎样的心思,只要王爷的心底有她,她便满足了。
巧儿一声轻叹,朝不远处站立的一名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领会,转身出了兰苑往清苑而去。
烛影摇曳,将房中之人人的侧影投照在墙上。
殷煜冷望着底上昏睡的人儿,唇角紧抿做一线,眼底锐光一闪而过,他该杀了她,杀了应习,从此退出朝廷,退隐江湖,却不知为何,一旦她出现在他身边时,总下不了手,外人面前的他温和斯文,风仪俊雅,一派端雅之相,然而,在她面前的自己,性情多变,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他只想报了母仇,一切便尘埃落地,然而到最后,却是越走越远,一切像是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此时,床上的人儿眉梢一动,缓缓醒转,当一见到床畔坐着的人时,眼底出现惊恐,猛然起身,“你将应习怎么了?”
“他没死。”
心中的大石落地,只要应习现在没事,短时间内,便不会有危险,然而,未央却更为忐忑,紧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个时辰之前我已然下令五十万大军前往阴渡山。”
“你说什么?”未央眼底惊诧、不信,“我不信,你,怎么可能呢?”
“我已任命杜胜为将军,由他率兵赶上往阴渡山,你若不信,可唤来萧桧一问。”殷煜眼底变幻莫测。
完全出乎她的预料,她一心想做的事,最终却是如此轻易达成,未央一时愣在当场,她没有想到自己钻的这个空隙会得到如此让她欣喜,却忐忑不已的结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望着殷煜斧削般的侧脸,未央不解,然而更多的却是防备。
“毁江山对我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现在,我却不想毁了它,留着它还有用。”殷煜淡淡的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在等一个答案而已。”殷煜起身打开了窗户,负手立于窗前,烛光印出了他淡淡侧影,半响,殷煜转身,望着未央的目光森然而阴沉:“这一招棋,你走对了,不过,未来,你将再无选择的余地。”
未央身子一僵,这一刻,她只觉一股凉意窜入了身体各处,穿透四肢百骸,望着殷煜眼底的阴蛰,心底深处又浮起了惧意。
月光拥抱大地,璀璨夜空变得宁静,依稀还能听见远处鞭炮烟花燃放的声音诉说着除夕夜的欢腾。
“王爷来了吗?”见去清苑探听王爷行踪的侍女匆匆回来,巧儿忙悄然退出院子至廊前,问道。
侍女摇摇头,“巧儿姐姐,你还是让王妃别等了,王爷已在清园睡下了。”
“王爷果真不来了,”巧儿秀眉微拧,轻喃:,“我该怎么跟王妃说呢?”
侍女也苦着脸,然而,当她望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语儿身后的浅绿身影时,一惊,忙行礼道:“奴婢见过王妃。”
“王妃?”语儿猛然转头。
“王爷不会来了,是吗?”马氏面色微白。
“是。”侍女低头。
“王妃,王爷可能政务繁忙,累了,所以……”语儿想安慰,却被马氏摇头制止,声音凄凉倦浓:“夜深了,安置吧。”每年的除夕,是她最为幸福的日子,她天天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因为只有在这一天,王爷才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只属于她一个人,没人注意到,王爷其实是个孤独的人,只有她注意到了,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是让王爷快乐起来的那个人,是她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和王爷的母妃有着相似的容貌,在王爷心底的位置便无人能动摇,所以她一直认为重要的日子里,王爷只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可太后出现在了王府,呵,或者说,她比她出现得更早,更早在王爷的心底生了根,以前,王爷在说起太后时,眉目之间总是淡淡的宠溺,那样的宠溺是她从没见过的,而他每次的进宫,也总要带上些好玩的东西送太后,往事历历在目,事事无常,谁又能料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太后成为了王爷的女人,而她这个正妃却……
夜色下,马氏离去的背景薄弱而单孱。
新年已然过去,转眼间,便至元宵佳节。
当殷煜派出五十万大军增缓阴渡山之后,所有的事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或许是彼此之间太过明了,暗门的所有事,殷煜均在未央面前毫不避讳,而贤王府的书房更能常常见到未央的身影。
“即是雪灾严重,民屋倒塌,百姓无食,那为何不打开官库放粮?此刻放粮,难道还需要禀明朝廷吗?这一来一去的路程,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以后遇上这类事无须禀报朝廷,直接放粮。”未央面色凝重,从始至终,她没直接接触过政事,当一切折子端在手里时,她才发觉担子的沉重。
“是,老臣立马命人快马加鞭将太后的旨意传达。”萧桧躬身之际偷望了在旁的贤王一眼,暗附:到底出了什么事?贤王怎么肯将朝政的所有大事都让太后独自裁定?不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对他来说,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只要能释了贤王的权,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
此时,只听得另一大臣禀道:“臣上奏,密奏称,漠西南二路番王此刻正在各自领地上招兵买兵,屯敦军粮,大有蠢动之势,臣题议,派兵剿抚。”
“臣也觉得再不出兵巢灭这二路番王,待其野心坐大,后果难料,最后反会让我们腹背受敌。”一大臣也道。
“臣等附议。”几名大臣都附议。
萧桧冥思片刻,正欲上奏,便听得未央道:“二路番王虽有二心,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并未到起兵反朝之地步,况且,漠西南二地不是偏旱便是偏湿,粮草并不充盈,他们若战,必是一鼓作气,此刻,他们无胜算之数,是不敢与朝廷正面冲突的,你明以抚代巢,只待阴渡山战争结果,我军若胜,他们便会杜绝起兵之念,但暗中则蓄势,若他们反,除非不得已,才出兵巢抚。”
“是。”
萧桧在旁点点头,目光中满是赞同之色。
等到大臣们退出书房,已然夕阳暮色。
“累了吧。”殷煜突然握过了未央的手,温和的道:“今晚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街上想必是热闹非凡,待会我们便出去赏灯会。”
未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戒备,这些日子的殷煜让她看不穿猜不透,却让她心底更为防备了。
“门主,太后。”此时,暗道突然被开启,北族走了进来,禀道:“杜胜等人已于三日前抵达阴渡山,并与商军正面交锋于阴渡平源,古乐等人死守阴渡山,虽然商军已然进入阴渡腹地,但增缓及时,并无事,可奇怪的是,拜蛊教的人却失去了踪影。”
“他们去哪了?”未央奇问道。
“属下不知,所有的暗人都无法查到他们的踪迹。”
“那华秀呢?”
“也失去了踪迹。”
未央心中一紧,朱幕等人是不可能颤自离开阴渡山的,且不说有华秀的关系,旦朱颜对楚浪,楚浪?未央全身一僵,突觉后背冷意泛泛,紧声问道:“北族,楚晃他现在在哪?”
北族一愣,才道:“禀太后,门主已然撤回了暗人对楚晃的暗视,所以属下并不知晓他的去向。”
会是他吗?未央紧咬下唇,想起楚晃对自己的恨意,一时怔然,只觉沉重无比,脑海里浮起那一双时而顽劣时而深情的眸子,目光微涩,楚浪……
“楚晃?他有什么事?”殷煜目光一动。
“是他叫回了朱颜。”除了他,她想不出还有谁能让拜蛊教从阴渡山回来,一想到心底的可能,未央全身紧崩。
殷煜长眉微挑,陡然拉过未央朝书房外而去。
望着门主与太后消失的背影,北族眼底困惑,此时,只听得背后有人道:“门主最近对太后很是特别啊。”
“是啊。”北族望向从暗道出来的南族,点头,“我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得如此了?”门主不是要杀太后的吗?
“我也不解,不过太后对门主来说一直是很特别的。”南族道,若不然,门主为何总是无法对太后真正的下杀手?
南街,在今夜,在元宵节这一天,形形色色的灯笼如一条赤色长龙,蜿蜒盘旋于圣城,接踵而来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了一起赏灯会,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孩童追逐其间嬉闹不断,每一个铺前,都围绕着争相逛灯谜,猜着的人们欣喜的拿走了大红灯笼,猜不着的也嬉哈一团,再接再厉,姑娘小伙子们更是趁着这个机会,一前一后,眉目含情,借着赏灯的机会暗约互诉衷情。
此时,一对人儿的出现使得南街出现了轰动,只见这男的白袍翩翩,玉树临风,笑容温润,牵着女子的手缓步而来,而那女的虽眉目微拧,却是绝代风华,两名玉一样的人儿一起出现在南街,引得老少注视连连。
“放开我。”未央欲挣托开被殷煜紧握着的一手,然而,他的手力过强,使得她只能亦步亦趋跟随在侧。
“喜欢哪一盏灯?”殷煜低望着身边人薄怒的眸子,笑意淡淡。
“这位夫人生得如此貌美,相公好福气啊。”卖花灯的老者一见生意来了,忙哈笑道。
“这里没更精致的花样了吗?”殷煜笑说道。
“有有。”老者忙从麻袋子内拿出几盏样儿更为别致的花灯,道:“这位客人觉得这盏戏蝶灯笼如何?”
殷煜笑而不语,只是低望着未央,未央神情漠然,面对老者递过来的花灯,期望的目光,只得接过,此时,殷煜从怀中掏出了银子给老者。
“客人,这是找你的碎银。”
“不用了。”说罢,殷煜便牵过未央朝更人群深处走去。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并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也不觉得殷煜会无缘无故带她出来赏灯会。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子民,是你要守护的人,你就不想来看看他们是如何的安居乐业,生活美满?”至始至终,殷煜的嘴角都含着淡淡笑意。
未央一怔,漠然的目光在此刻有了一丝异样,望着四周围来来去去的男女老幼,望着他们脸上幸福的笑容,心底涌现一股柔情,是啊,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他们吗?
“你是大殷的太后,终有一天,他们会是你的重心。”殷煜道,而这也是他所要的,他要带着她登上那最高峰,从此,再也不让她下来,而那一天,也是她舍了应习的时候。
“他们是佑儿的责任,是佑儿要守护的,而我,辅政大臣们,只要在这个时候,在佑儿还未亲政之前代他守好,就行了。”未央意有所指,然而话音刚落,便觉腰间一紧,下一刻跌入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你?”未央蕴怒,抬头,然而后面的话还未说出,便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突然从她身边跌倒在地。
“对不起,没伤到你们吧?”另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忙从后跑了上来,扶起跌倒在地的小女孩子至未央面前,微歉的道,哪知却在见到殷煜俊雅的面容时,一时竟怔在原地,痴望着他出神。
“以后不要在人多的地方相互追戏,这样容易撞到别人。”面对二名少女出神的直视以及娇羞的模样,殷煜语声温和,如春风抚面。
“是。”半响过去,二少女才回过神,却已然面色驼红一片。
“还有事吗?”见二少女面带羞涩的时不时偷眼望着自己,殷煜失笑道。
“没,没事。”二少女一踌躇,满目不舍之情,却也只得离去。
望着殷煜玉琢般的侧脸,未央不禁想起从前,他亦是以这般神情与自己说话,脸上的宠弱使她感受到了被呵护的温情,然而现在……
“怎么这般望着我?”转头之际,却见未央目光略带一丝浅笑望着自己,只不过,他刚一转头,她眼底的笑意便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防备。
“我比较习惯书房的你,那时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未央淡淡的道。
“书房的我?”殷煜挑眉。
“不错,阴险,狡诈,虚伪。“未央声音虽轻,却一字一顿,字字坚硬。
“想不到你是这么看待我的。”殷煜声音中有丝嘲讽。
“难道不是吗?”她与他之间,已无需任何的客套,剩下的只有仇恨,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取他的性命。
二人就这么缓步走于南街,殷煜的手紧握着她,一直未曾松手,在外人看来,二人是伉俪情深,亲密无间,只有未央知道,他们之间是以性命在做睹注。
殷煜炎淡一笑,星目却微沉,深邃如夜,缓缓的道:“可惜,在未来的日子里,你将永是这个阴险,狡诈,虚伪男人的妻子,甚至在死后也是。”
未央身子一顿,脸色微白,“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你不会,这一辈子,你将需要我,至死方休。”
“痴人说梦。”
“我的身边只留需要我的女人,而不是要杀我的女人。”
“是吗?”
“这灯笼喜欢吗?”殷煜突然道。
未央一怔。
“若喜欢的话就多买几盏吧。”
“是啊,我们是要再去买一盏,王妃还在家等着呢,毕竟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手上的这盏灯该是属于她的。”未央只觉可笑,他们现在算什么?
殷煜目光微沉,隐有一丝歉疚闪过。
“怎么了?莫非王爷忘了王妃吗?我在宫里曾听老宫女说起来,听说王妃的模样像极了康顺帝的一名妃子,不知......”陡然,未央眉峰微拧,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苍白了脸一时竟痛得出不了声。
“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殷煜神情未变,嘴角一丝浅笑却逐渐变冷,听得他沉沉的道:“未央,我宠你,纵你,但也仅此一次,下次你若再提起,便是你与应习天人永隔之日。”
未央蓦然抬头,却见殷煜冷冷直视着他,目光凛厉。
幸嫔的死是殷煜心中永远的痛,殷煜会到如此地步,因皆缘于他的母妃,她知道一切原委,却无可奈何,只因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然而,不管事实如何,到现在,一切已是无法挽回,未央只觉自己是站在了一个空旷的原野中,没有方向,没有着落点,只有彼此的僵持,她不知道怎么去打破这份僵持,似乎只有随波而流。
回到了贤王府,望着殷煜的离去,未央这才在木儿的服侍下进入了浴桶内。
“太后,今夜的南街很热闹吧?”木儿轻声问道。
“是啊,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异常热闹。”
木儿点点头,望着墙上挂着的戏蝶大红灯笼,道:“太后,奴婢觉得王爷待您挺好的,或许王爷是真心喜欢您才娶您的呢。”
未央闭不语,半响,起身,木儿忙从屏风上拿过缎绣白衬给主子穿上,又偷望了主子一眼,担心方才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主子生气,心底有此忐忑,忙道:“太后,奴婢炖了浓汤,要端上来吗?”
未央摇摇头,“你下去休息吧。”
“是。”木儿退下。
窗外,月亮圆如饼,亮澄如镜,冰冷的寒风猎猎进窗,吹动了未央满身白衬翻卷,长发飞扬。
她还是负了应习,然而,她不得不这么做,未央闭上了眼,任寒风穿透全身,她若不负应习,便是负了楚浪和佑儿,面对这三人,她不得不分出轻重。
“这样吹着风,身子容易入凉。”冰冷的身子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未央睁开了双眸,望向遥远的天际,轻缓的道:“王爷,今夜的月亮真圆啊。”
“元宵佳节,人神共庆,它又怎能不圆呢?”
“王爷喜欢元宵佳节吗?”
“不喜欢,母妃去逝得太早,每一年的元宵佳节都只有我一个人过,你呢?”
“喜欢,十三岁以前的我一直和父母过着这样的节日。”
二们之间平静的说着话,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一切,一如以前那般的亲密。
“以后,我想我会喜欢过节日了。”殷煜的目光变浓,深不见底。
未央淡然一笑,此时,便见木儿走了进来,道:“禀太后,王爷,贤王妃求见。”
贤王妃?未央一怔,“请她进来。”
“是。”
不一会,马氏便至,“妾身见过王爷,太后。”
“王妃有事吗?”未央望了身旁的殷煜一眼,见他只是紧抿着双唇,一双深幽的眸中让人无法窥视一二。
“今年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妾身特在兰苑为王爷准备了糯汤圆,往年,王爷定会上兰苑吃上二碗的。”自进来后,马氏一直是低着头说话,声音更是隐颤,显然,这一翻话她是鼓足了十分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王爷正准备上兰苑呢,是吧,王爷?”未央展颜一笑,望向殷煜,见殷煜只淡淡一笑,“是啊,王妃,走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马氏脸上一喜,眼中竟有许些的湿意,忙向示央轻福了福,便跟在其后而出。
一旁的木儿嘟起了嘴,想说什么,却见到主子冰冷的目光时,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望着木儿欲言又止的模样,未央道。
“奴婢不敢。”
“不敢?”未央失笑望着木儿,脸上有抹打趣,坐了下来,道:“你平常不是话最多吗?想说什么便说吧?”木儿和小香是她的贴身侍女,她从没严苛过她们,因此她们在她面前说话向来随性
木儿脸上一红,道:“奴婢只是觉得您应该抓住王爷的心。”
“哦?”未央神色温和。
“白白将王爷推给别的女人,这岂不是自掴耳光嘛,毕竟您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也得为日后多做打算啊。”木儿的声音是越来越低。
未央垂眸,轻叹了口气,只道:“安置吧。”
“是。”见主子并未生气,只是叹息,木儿暗自奇怪:以往她只要说上贤王爷,主子的脸上像是结了冰一样,可今天却非常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只觉主子似和气了许多。
兰苑,深夜的月亮是越发的圆润,正是赏月好时光。
“王爷,这圆子好吃吗?”马氏眼底挥去了多日来的落寂,望着身旁俊雅的夫君,心中柔情一片,巧儿说的对,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而不是一味的苦等,今夜,她终于走出了这一步,王爷对她并非无情,若不然,又怎么会答应来兰苑与她共度春宵呢?
“很不错。”殷煜淡笑着点头。
“那妾身再为王爷盛碗吧?”马氏话音一落,服侍在旁的巧儿忙将桌上温着汤圆的暖瓶打开。
“不用了,时候不早,王妃也安置吧。”殷煜放下碗筷,起身。
见王妃怔在当场,巧儿忙道:“王爷,王妃已为王爷准备好了沐浴用的一切,您要现在就沐浴吗?”
“是啊,王爷,让妾身服侍您安置吧。”马氏望着殷煜的目光带着期盼。
望着结发妻子的眼底毫不掩饰的紧张与期待,殷煜的目光变柔,半响,点头,望向头顶的明月,目光却是清冷如月,落寂一片。
元宵一过,这日子也就变得飞快,转眼间已是杏花初绽,春回人间,当有一天,语儿见到小皇上突然站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跌座回了床上,激动了三天,不久之后,小皇帝便开始了牙牙这语,虽字词不清,但已然能让人听懂,自此,未央几乎每天会出现在景苑。
左相府依旧门庭若市,民间更是时常传出左相萧桧在城外设摊施粥接济穷人,甚至设学堂请先生教学,凡是通过他认可的学子皆可入学,无须纳费,不分贫富,一时,萧桧的举动成为圣城的美谈。
这日傍晚,原本夕阳晴好的天气,蓦然间,天地变色,暴雨突至,天际浓云如墨,滚滚而卷了半边天,五月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木儿和小香忙将窗户关上,以防风过大吹破窗纸。
未央逗弄着床上的小佑儿,满脸笑意,“佑儿,叫母后,母——后!”
小佑儿乌溜溜的圆眼晴眨了眨,小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含糊不清的‘母后’二字,话完,便朝她爬来。
未央轻轻抱过他,小佑儿长大了不少,也壮实了,沉重的份量差点就让她抱不起来,想起他刚出生时的模样,未央脸上怜惜,心底更为宠弱。
“太后,让奴婢来吧,您这样抱着手臂会酸的。”木儿见状,便要去抱过小佑儿,哪知小人儿一见木儿要来抱走他,聪明得立即紧紧的搂住了未央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皇上好粘太后呢。”一旁的小香嘻嘻笑道。
“怎么,你吃味了?”木儿打趣。
“才没有,奴婢高兴都来不及。”小香朝她做了个鬼脸。
望着孩子天真的模样,未央轻笑出声。
一旁的木儿与小香对视了眼,心中感叹,太后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了?
就在此时,语儿匆匆的从外走了进来,当见到主子脸上开心的笑容时,一怔。
“怎么了,语儿?”未央想放下小佑儿,无奈他实在搂着自己太紧,面对于他对自己的依赖,未央也不舍得放下他,虽然佑儿的重量让她手臂微酸。
“太后,王爷要亲征阴渡山了。”语儿紧声道。
“亲征?”未央一怔,随即面色沉重,“发生了什么事?”
“上个月,商军突然袭击我军,双方僵持了整整半个月,可就在半个月后,商军突然从阴渡山各处悬崖底冲上,将我军截成二段,两线夹攻之下,我军伤亡惨重。”语儿面色凝重。
“从各处悬崖底冲上?那下面不都是暗流急涌,峭壁横突吗?”未央沉默。
“是,也不知商军数十万大军是如何渡过惊魂岭底的暗流,相爷正为此事焦急呢,一听王爷要亲征,心底又不免猜忌。”语儿道,见主子抱着皇上似有些疲惫,忙上前抱过小皇上,小人儿一见是语儿,顿时变得乖巧,乖乖让语儿抱过他。
“要过惊魂岭底并不难,只需勇气。”一年前,自己不就是领着杜胜等人渡过了惊魂岭底吗?以杜胜的谨慎,怎么可能没有料到商军的这一举动?未央只觉此事不寻常。
“主子?”见主子出了寝门,语儿急声道。
“语儿,照顾好佑儿。”未央深望了亦正无邪的望着自己的佑儿一眼,转身离去。
“语儿姐姐?事情很严重吗?”小香在一旁担忧的问道。
语儿点点头,想起相爷脸上的凝重,满目担忧。
)
当未央穿过花园,走过亭廊之时,大雨突然倾盆而下,狂风卷起满庭木叶,廊上琉璃瓦片被豆大的雨点抽打得啪啪作响,望着阴沉压顶的天际,未央陡觉心绪不宁,只得站于廊内以避雨。
四周围安静得出奇,除了雨声陈陈,冷意迫人,望着四周围,未央莫明一陈心悸,就在她望着天际黑云出神之际,猛然,身子一僵,迅速转身,然而,身后除了走廊深深,并无任何的异常,是她的错觉吗?未央轻吁了口气,陡然,身后一道惊慌的叫声传来:“太后,快离开。”
“华秀,原来这就是你跟来的目的?”一道清冽的女音响起。
这声音?未央僵直了后背,在这样的冷天,却觉冷汗透衣而出,呼吸在这一刻停窒,蓦然转身,身后三尺之距,朱幕父女一身风尘朴朴站于身后,而方才出声的华秀此刻则是被朱颜捏住了命脉,只要她一动,随时将死在朱颜手下。
见心爱的女人被制,朱幕眉目之间已是慌乱,但一想起楚晃所说之话,又不知如何上前说服女儿,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未央的目光对上了站在朱颜身后,目光如冰棱般望着自己的楚晃,青杉翩翩,身无一纤尘,亦如冰雪般的洁净,果真是他,先前,她已然料到,朱幕等人离开阴渡山,是楚晃的原因,此刻,他们却站在了她的面前。
“告诉我,斯晃是不是真的死了?”朱颜疲惫的脸上凌厉如剑锋,朱唇微颤,布满血丝的目光像是要生生刺进未央的血肉。
未央的目光掠过楚晃,望见到他嘴角扬起的快意,知道楚晃已然交所有的一切都向朱颜道出,未央闭上了眼,点头,“是。”
尽管早已知道,但她依旧怀着一丝希望从阴渡山我匆匆赶了回来,然而此刻……朱颜的目光中迸出杀意,却强自忍住,“我问你,楚浪就,就是斯晃?”
“是。”未央沉静的目光望向她,知道他们能站在自己的面前,这四周围的暗人怕已被他们下了杀手,此时的自己孤立我援,索性安然面对。
“当初,你说斯晃上了阴渡山,是在骗我上山,只是在利用我为你驱逐敌人?”
“不错。”
“我再问你,这一切斯,斯晃也知情吗?”
望着朱颜眼底的极度悲怆,未央亦苦涩,道:“他并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此时,楚晃孤清的目光一动。
“你真卑鄙,我要为斯晃报仇。”朱颜目中悲痛,更是复杂得难以形容,话音刚落,身形已然闪至了未央的面前,扬手挥下,‘啪——’,力道之强,使得未央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猛然撞到了廊柱上,血丝从她的右脸渗出,显然是被朱颜的指甲所刮破。
“太后——?”华秀急步上前,却被朱幕拉回点了定穴。
“这一巴掌是为斯晃打的,他真是看走了眼,竟会喜欢上你这种女人。”
未央紧咬着下唇,尽管脸上已是火辣难忍,背后更是被廊柱所伤,却并未痛呼出声,只是脸色却已惨白得近乎透明,缓缓站起,漠然的望着朱颜。
冷望着地上狼狈不堪却依然保持着傲然的未央,朱颜的愤怒更炽,大步上前,一手扬起,狠命掴下,然而她的手挥到一半,手腕便被未央制住。
“朱颜,刚才那一掌我受了,但这一掌,你不配。”
狂风挟着雨势打进了廊内,卷湿了各人的衣袂,冰冷入肌,寒彻心扉。
“你?”朱颜的身子已然气得颤动不已,“你都死到临头了,竟还如此逛妄。”
“是我狂妄还是你恼羞成怒?”
“什么脑羞成怒?”
“被我利用或许让你有一时的恼怒,但你心底最为在意的却是斯晃对你的无视与漠视,你对他满腔的情意,甚至甘愿为了见到他一眼而赴阴渡山,可他却从未正眼瞧过你,因此,你便将这份难堪一并算在了我身上,不是吗?”随着未央的道来,朱颜的指尖微颤,眼底的杀意越是浓烈。
站在朱颜身后的楚晃蓦然望向了走廊尽头的圆门处,又望着朱颜眼底的杀气,目中有丝挣扎,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望着未央若有所思。
“住口,是你害死了楚浪,我要为他报仇。”朱颜厉声说完,便出手。
知道自己无法逃脱,此时此刻,她根本我任何的退路,未央闭上了眼,心底反倒平静了,活着太累了,如果最终是这样的结果……然而,疼痛并没有预期那般而至,下一瞬间,她只觉腰际被一只厚实的大手一揽,跌入了散发着淡淡木兰清香的怀抱。
未央刚一睁眼,便见朱颜已被突然从圆门内出来的四大族长及暗人包围。
当见到未央脸上红肿且那被划伤的伤痕时,殷煜的目光阴蛰一片,森然扫过在场的每一人。
“你就是贤王殷煜?”望着眼前白衣胜雪的男子,朱颜面色一凛,杀意更炽。
“拜蛊教的毒术果然天下一流,不过,贤王府不是给你们撒野的地方。”殷煜冷森道。
“区区一个贤王府你以为阻得了我们吗?”朱颜说音刚落,便从袖中挥出了一股白尘,瞬间,四周围惨叫声不断,趁着这个机会,朱颜迅捷朝殷煜出手,然而,当她看清眼前毫发无伤的殷煜与未央时,一愣。
“贤王府阻不了你,你的毒也奈何不了我。”殷煜冷声刚起,便已出掌,朱颜虽说毒术一流,武功却属三流,见状,要躲已是不及,此时,青影一闪,楚晃拉过了她,硬生生接下了殷煜的一掌,对着她喝道:“快走。”
“颜儿,我们先撤。”朱幕一边与暗人交手,一边急对着女儿道。
“不,爹,你先走,我要为楚浪报仇。”朱颜眼底是必死的决心,亦朝殷煜出手,殷煜一手护着未央,一手与楚晃过招,还要分神对付朱颜,险象环生,然而,他面色沉静,脚下毫不凌乱。
“王爷,放开我。”未央见朱颜扑了上来,咬牙道。
“门主,小心。”四大族长见主子如此,欲上前相助,奈何被拜蛊教的几位长老缠住,又见暗人被毒气所毒,只得暗自焦急,幸好从各处涌过来的官兵越来越多,朱幕等人渐感不支,只得拉着华秀边战边退:“颜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撤。”
楚晃全力一击,击退了殷煜数步,拉过朱颜的手便跃出了走廊,朱幕等人见状,纷纷使出毒气护体逼退暗人与官兵,后退。
“朱幕,放下我。”华秀挣扎,望着太后的方向,脸上焦急万分。
“你必须跟我走。”朱幕沉声道。
“教主,再不走就走不掉了。”三长老喊道,他们一行人偷进贤王府容易,毕竟血肉之躯对于毒术是没有抵挡能力的,所以只能暗战,如此明着对峙,于他们而言讨不了半点好处。
“太后只是在利用你,你还愿跟着她?”朱幕恨恨的望着拖也拖不动的华秀。
“不错。”华秀坚定的点头。
“你?”
“教主,快啊。”面对越来越多涌出的官兵,大长老已然抵挡不了。
不得已,朱幕只得放开华秀,与三位长老隐于雨幕之中。
暴雨没有停息的迹象,反是越下越大,倾盆而至。
“加强防备。”殷煜的脸一如这天气,越发低沉,朝四大族长抛下这么一句,便抱起未央朝清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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